那天晚上,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,手里捧着剧本,灯光下的脸被打出阴影。 屋外天很黑,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:“他演毛主席? 不像吧! ”其实,很多人第一反应如出一辙。 他不是那个“明星脸”,也不是气场自带主角光环的类型。
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,三次人生逆转,三次“活成别人”,才让人后知后觉,最恐怖的根本不是他的演技。
2004年,于和伟在高希希执导的电视剧《历史的天空》中出演了大反派“万古碑”。 这一年他33岁,距离他从东北远赴上海追求表演梦想,已过去近七载。 从上海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,到只能出演边角人物的小演员,于和伟一度背负着心理落差。
“万古碑”成了当年最令人讨厌的角色。 于和伟在重庆拍戏时,被当地大妈拦住大骂;到中央电视台录节目,一位老演员直言“全国人民最讨厌的一张脸出现了”。 但于和伟并不在意,他认为这是对角色的认可。
即便后来与高希希合作了七部作品,观众还是只记得角色,记不住于和伟的名字。 这种“戏比人红”的状态持续了十多年,直到《军师联盟》播出后,他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认可,一度睡觉都是笑着的。
于和伟的表演秘诀并非高深理论,而是最基础的“花心思”。 他曾在节目中坦言:“声台形表只是辅助工具,演员最重要的,还是在每个角色上花心思”。
这种“花心思”体现在具体行动上。 为贴近毛泽东的形象,他减重十多斤,看了大量关于毛主席的纪录片。 在《伟大的长征》中,他关起门来研究了半年资料。
在《觉醒年代》中,一场戏的台词有五页纸之多。 于和伟请求了10分钟休息,一个人在片场角落默词。 10分钟后,导演喊“开始”,一条结束。 副导演激动地跑过来感慨:“跟剧本一个字都没差”。
于和伟十分抗拒重复。 在《觉醒年代》之前,他已在《中国1921》和《建军大业》中两度扮演陈独秀。 当导演张永新再次找来时,他犹豫了。 直到听完剧本架构,又投入史料研究后,才决定接演。
他对陈独秀的理解是“特立独行、思想炽热”。 在表演中,他坦然接纳了角色作为“人”的不完美。 比如陈独秀的“霸道”:当胡适建议将北大迁至上海,陈独秀不顾师徒情面,把回家的胡适赶到北大红楼狠狠数落。
在《军师联盟》中,他饰演的曹操跳脱了“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枭雄”的浅显描述。 临死时手执缨枪,放声高歌《短歌行》,英雄豪情与壮士暮年的沧桑,成为当年影视剧的高光时刻。
2024年,《我是刑警》播出。 这部剧拍了五个月,从四十度的重庆拍到零下几十度的东北。 于和伟回忆:“后来收工后,我自己在房间里洗漱时照镜子,发现眼神都有一点是剧中人物的状态。 ”
53岁的于和伟在剧中饰演大学生引发争议。 导演惠楷栋解释:“这个剧跨度30多年,将近900场戏,比一部电视剧的男、女一号加起来的戏量还要大。 要找一个能够完全完成这个大体量的演员,你说找一个年轻的也可以,但是往后演怎么办? ”
该剧成为爱奇艺首部热度破万的刑侦大剧,微博开分9.1,豆瓣评分7.7。 于和伟的微博评论区出现了张译、王骁、王阳等30多位明星的身影,被网友戏称为“叔圈团建”。
于和伟的表演方法论核心是找到“人”。 他谈到《坚如磐石》中的反派黎志田时说:“必须认同他。 我不会跳出来做一个第三者的审判。 ”
这种“自我消失”的表演理念,让他在《觉醒年代》中的陈独秀获得了莫言的公开赞赏。 莫言发文称:“于和伟老师真的是我心里的表演艺术家,一部《觉醒年代》我从头看到尾,又在电脑重看一遍,完全就是因为于和伟老师扮演的陈独秀。 ”
当镜头拉近,于和伟身上的汗、泥、血,一点不比动作片少。 而他的眼神、语调和呼吸,传递的是那条长征路本身的沉痛和信念。 他不靠脸像,不靠神似,而是靠读懂这个人物。
观众最终看到的,不是于和伟在演毛泽东,而是毛泽东在长征路上的真实挣扎。 这种表演的恐怖之处,在于演员完全消解自我,让角色借自己的身体重生。 当表演达到这种境界时,演员和角色的界限又该如何界定?